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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鲁迅》:争当二十一世纪的新鲁迅

  林瑟
  一
  我看人有一个框框:凡是不服鲁迅的,甚至恶言轻蔑者,要么品质有问题,要么就是太肤浅。 当然人世间情形千变万化,不能仅以一条党同伐异的规律定格,但我始终固执地以为,大抵如是。民间恶鲁迅的,无非有几种原因:一、鲁迅爱骂人,太没风度。二、作为一代新文化运动的领袖,竟公然娶小。三、文章太难懂,中学生学起来吃力,且经常是考试重点。
  鲁迅的爱骂人,我们都知道,是鲁迅晚年自卫及战斗的工具。骂声之中,对中国人的责心之切,爱心之重,也只有一样具有爱责之心的中国人才能体会。至于重婚之事,是时代的悲剧,鲁迅不能违背慈母为代表的命运,娶了一个终生不近的小脚文盲女人;待临近天命之年,竟能冲破道德舆论束缚,遗弃一国导师的身份大胆追求自由,实在是件大好事。而中学生憎恶鲁迅,却是教育制度的过失,不该将孩子原本难以理解的东西强行灌输,还往往有意扭曲宣传。喜欢鲁迅,尊敬鲁迅的人,却出于多种原因。政治家赞扬他爱国,艺术家追崇他颓废或颓废的力度,作家钦佩他勇于突破的多种风格,现代人则欣赏他叛逆,不一而论。
  有趣的是最近看到一则消息,因谩骂再次引起注意的王朔出了本集子,集子里原有一篇《我看鲁迅》,后来撤了下来。评者云:王朔,你也有畏惧的时候。诚然,再真的小人一旦到了众目睽睽的正式舞台上,终究不敢就地撒尿的。二网易开出论坛,议题:二十一世纪需不需要新鲁迅?并举证某某书曾摆出向鲁迅告别的姿态。
  我没看过这书,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想着告别鲁迅。鲁迅远离我们的时代已经很远了,虽然他的呐喊声仍在荒原上孤寂地彷徨,时代隆隆的行进声以铺天盖地的动荡将现代精神越搅越混;只有一样孤寂而彷徨着并止不住也呐喊上几声的人才能聆听到鲁迅先生的声音。我更不明白这些人告别鲁迅后打算去向那里?当代文坛一堆堆包装精良、实则大同小异的垃圾堵住了我们的视线。
  一位仿佛不太知名的杂文家张远山,在其杰作《告别五千年》中,把中国的文明史大致分两个阶段–以类似于人体的结构划分,取腰部为界:唐代以前大致是以拍得震天响的胸膛为历史的,虽然声势浩大,四肢发达,毕竟头脑麻木;唐宋以来历史逐渐沦落至腰部以下,明代再降至胯部以下,国力渐弱,及至差点衰亡。好在毛泽东领导中国人民重新站了起来,再次将胸膛拍得震天响,然而一样是没有头脑的时代,胸膛拍得再响,不解决肠胃问题,还是要出内伤的,于是邓小平决定先解决肠胃问题。所以八十年代是肠胃的年代,而九十年代却再下落至腰下,胯下,及至膝下,为胯部以下的时代。两千年间,中国的历史始终处于没有头脑的生长过程,水准一径下落。作家呼吁:以头脑指挥身体的新时代快快来临!读了这篇杂文,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么多雷同的低水准作品,因为这本来就是胯部以下的时代。胯部时代自然盛产胯部作品,无怪乎作家们低水准。
  其实我并不鄙视胯部作品,就好象人在白天需要头脑冷静,到了晚上却往往急需胯部感觉一样,胯部文艺是文明的一种需要。使我不能容忍的是身为头脑重镇的思想界,竟然在一二十年内长期保持着某种暧昧姿态,常以相同的胯部为默许,甚至膝行迎合,令我无法想见新时代的曙光。
  从伤痕文学开始,所谓的寻根主义,新写实主义,后现代主义,及至新登龙门的”新人类”,每一种形式的作品出台,总有批评家蜂拥指点,囫囵归类,稍指瑕疵后大表嘉许,以刺激粗糙雷同的作品大量上市,直至读者再次失望,厌倦。二十余年间,在传统媒体间走红的作品,大致可分三类:
  一、膝行御用商用类二、胯部排泄类三、嗑家常类任何一个朝代,为稻梁谋登龙谋的文字总是最盛的,而且背后总有御用理论的强大支持,两千年来已形成一种客观规律,推之不动,也不用去推。
  与明代不同的是,胯部文学在二十世纪末形成时尚,竟公然以正统身份登上缪斯神殿,宣称恢复生活的”原生态”,四处排泄,丑态百出。或女子露阴,或男子撒尿,泱泱大观,不亦乐乎,更有一些批评家跪坐唱和。念及本人也是时代中人,简直为之羞耻。
  倒是第三种家常类让我平平气,平常心的东西可放松现代人的神经。可惜一旦有人从谈家常中捞出了资本来,竟昂然以文化大师自居起来,把家常话提高到中华民族千年文化精髓的高度,真让读者牙酸齿冷。
  好笑的是,有些爱磨嘴皮子的人沾上了骂街的恶习,先有王朔无故开骂金庸,后有小余挑战大余,还有一本《十作家批判书》,虽皆有指陈利弊的用意,但皆因各种原因骂离了谱,要么过火,要么连篇废话。在作品编排上,二十年间还出现了几种奇怪的格局:一、流水记帐,淡化情节,遗弃高潮。二、尽可能漠视标点,只留逗号和句号,有文章甚至没有标点。三、生硬堆砌段落,批评界用”文本”取代”文字”。四、取缔浪漫,消解价值,淡化良知,蔑视善良。五、主张精神分裂式的臆想,自恋取代自爱。……二十世纪是过于叛逆的时代。
  半个世纪的战火和另半个世纪技术资本的急剧发展,从根本上破坏了十九世纪刚刚建立起来的哲学!很多宝贵的东西失落了,这是时代的罪过。而世纪末的中国由于经历了三十年的思想压迫,在获得局部释放后尤显得荒诞不经。
  这种神经质现象保持了长长的二十年,且没有消退的迹象,终使我不堪忍受,我必须出来呐喊几声方能减轻对于时代的负疚。尤其作为一个七十年代的青年人,我决不同意所谓”新人类”的女作家群是七十年代代表的言论。有人分析《糖》是用身体写作的,可谓一种新的尝试,其实不过是用胯部写作罢了,任何胯部文学都有真性情存在,却更显时代的悲哀。我们不禁要问,文艺神圣的温暖光辉在那里?批评界正义的良知在那里?三
  中国的历史虽然遗失了两千年的头脑,但五四新文化运动证明,思想界并没有完全失去头脑。二十一世纪下半叶文化界长期倒退的现象虽然已经受到遏止,但至今迂回而止,举步维艰,放眼当今,又有谁能担负起举烛领路的重任?鲁迅已逝,精魄尤存;时世如此,我们无法告别鲁迅。我们需要正义、冷静、勇猛而深刻的鲁迅精神!当然,任何虚假堆砌的装饰终将在无情的历史长河中化为泡沫,我这篇批判泡沫现象的文字也必将腐朽,我期盼它速朽—-可惜只怕同鲁迅先生的呐喊一样–时代需要这样的文字。凡高说:我就是圣灵,我神志健全。以圣贤自比是大多读书人的愿望,爱心和创造力则是人高于动物的神圣特征。因此,不妨让我先血气方刚地喊一声:我来争当二十一世纪的新鲁迅!(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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