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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我七十年》:第四十六章 索非先生

  回忆顾均正先生必然要想起索非先生。因为在霞飞坊,顾、索两家不仅住得近,他俩还一起推动科普事业,这在当时十分难得。
  上世纪30年代后期,在我国科普落后的情况下,他们二位已经创立“天工实业社”以推进青少年科普教育,这恐怕已经鲜为人知了。他们合作于1935年,研制一种“浑得消”的化工膏剂,抹涂在玻璃窗和镜面上,能有效防止雾气吸附。之后,又生产一种自制玩具橡皮气球,买回去一份套件,可以自己浸汲橡胶液在玻璃胎具上,硫化之后剥离下来,便是可以吹胀的大、小气球。并可以掺入多种颜色,使之色彩缤纷。现今孩子们都掏钱买现成气球,而在30年代自制气球,不亚于今天搞航模,是有难度的。
  索非住在59号,从楼下厨房进去,堆得满满的都是上述待销的科普套件。各式大大小小的玻璃筒、玻璃试管,橡皮塞和橡胶管,大大小小棕色药瓶、木箱、纸匣,从地面一直堆到楼梯转角顶。这是因抗战爆发,推销不了,积压在此。
  他们二位还研究设计一种“少年化学实验箱”,附加一本有原理有实验的手册,可以按手册顺序做100多种试验。我第一次进入化学境界是索非先生送我三支试管、两瓶化学药物。配出澄清的内含药品的两支清水,倒来倾去,清水魔法般地变成樱红色,又可复回清澈,神奇有趣。我在小学同学面前变这戏法,小朋友十分惊奇。从此,我对化学实验产生浓厚的兴趣,不能不说是受索非先生影响所致。我在后面将专门讲到,在此不赘。
  据我记忆,索非是学医的,大概没有行医执照,故没有挂牌开业,只为亲友治治一般小毛小病。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子名叫“鞠躬”,现在是中科院院士、西安四医大神经科研专家;女儿取名“沉沦”,后改名沈沦,曾工作于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沈沦一度是我的女友,她曾以极大的秘密告诉我,她本姓周。我和她的关系因多次“失之交臂”而终止。
  索非多才多艺,爱好古典音乐,家里有落地式手摇唱机,那时拥有这种高级“音响”,不亚于如今拥有34英寸彩电。这是他从旧货店买来的,估计代价不会很贵。古典音乐唱片,他收藏不少。但对我来讲,听来如“对牛弹琴”。索非在话剧界也有一些影响,朋友有陈西禾、柯灵等,曹禺的剧本在上海公演,他曾是曹禺的全权代表。巴金著作的出版,也是他出面的。1949年前,索非和开明书店老板章锡琛合作不下去,矛盾很大,正好范寿康任台湾省教育厅厅长,邀他去开办书店。他在那里先办“台湾书店”,后开“友信书房”。
  他长寿,一直活到90高龄,于1988年在台北病逝。他女儿曾去探亲,儿子因是军籍未得前往,父子50年两岸相隔,至死都不得一见,实是件悲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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